2009年8月16日 星期日

14.在亡灵目光的俯视下─“六四”十四周年祭

在亡灵目光的俯视下─“六四”十四周年祭

眼角挤进一道冤魂的目光,那看不见的伤口,很像一种突然被撕裂的思想,用忐忑的声音讲述坟墓中的故事。压抑了太久,但那秘密的预谋仍然禁闭在谎言的堂皇之中。伤痕累累的目光,无法笔直地注视,历尽无数曲折之后,才能在黑暗里偶尔闪亮,洞彻荒芜灵魂的角落。

一笔旧债埋葬在无辜的眼底,犹如童年的习作压在抽屉尽头。
那一刻,世界是一只无力自卫的羔羊,被赤裸的太阳宰杀,上帝也惊愕得无言以对,只能默默流泪或叹息。随之而来的是交易,血迹被金钱打扫干净,精神的毁灭点缀著世纪末的盛大庆典。而诚实和尊严、母爱和怜悯,是被剥了皮的尸体,不断加入独裁权力的游行队伍,庆典从血腥开始到人肉筵席的杯盘狼藉结束。世纪末的罪恶和耻辱,正在繁花似锦深处,高呼“民族伟大复兴”的誓言,哼唱F4的“酷毕”青春。
因SARS而清冷的皇城,让人想起十四年前大恐怖下的空旷和荒芜;而现在又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也很象遗忘了鲜血的臃肿肉体。虚幻的繁华、轻浮的希望和盛大的誓言,如同掩盖新娘哭泣的面纱,也遮住了残忍的春天。死于收容所的年轻大学生,你是否在地下见到了十四年前的亡灵──他们比你还要年轻。富足而繁花的广州,不会在乎一个生命的突然蒸发,正如华美而时髦的橱窗,在目睹了一场比原始人的厮杀更原始的屠戮之后,依然用霓虹灯和裸体衣架乔装打扮。
记忆,被精致的无耻言说所切割,巧舌如簧的飞沫从未停止过喷吐著看不见的毒汁,SARS病毒弥漫在空气之中,天子脚下是惊惶失措的逃散。
二百年前,林黛玉的美艳肺痨焚烧掉痴情,贾宝玉疯癫的出走如同诗的碎片,化为庄周梦蝶的翅膀,纷纷扬扬;二百年后,SARS病毒封住了个体的肉体的咽喉,政治SARS窒息了公共的精神的咽喉,使一个民族无法自由呼吸,延续了数个世纪的高烧干咳,释放出无所不在的恐惧,纤维化的肺部表征为面若桃花的死亡,只能靠喝婴儿汤来乞求长寿,表演吃掉腐烂尸体的行为艺术,与冠状病毒的飞舞争风斗艳。
早已不需要赤脚行走的土地上,诗歌因没有怜悯而灭亡,那些高耸的建筑和闪亮的五彩灯光,是一块块无法融化的石头,冰冷得冻住了唯一的温暖,吸尽天下雨露的贪婪使大地龟裂。残暴浸透了沙石,一场让无耻横行无际的洗劫,宣告著一个民族在人性上的毁灭,而长征火箭却悠闲地探索太空的文明,还能兼职赚取国际市场的利润。
那比强暴更令人绝望的罪恶,偏偏发生在青春的庭院里,一群组织严密而装备精良的土匪,肆意践踏春天的萌芽。有过人吃人的原始,有过观赏人与兽殊死角斗的野蛮,有过几百万人被推进焚尸炉的现代灭绝人类强暴自己的姐妹,是比原子弹更具破坏力的暴行。没有萌芽便凋零,没有果实便腐烂,在一切还未到来之前,一切就被彻底毁灭。
六四之后,亡灵的目光,对于活下来的幸存者是一种考验──不是建功立业的考验,而是忏悔赎罪的考验。
亡灵的目光,凝视你,是为了被你凝视;倾听你,是为了被你倾听;仰望你的在天之灵,是为了接受你的俯视和蔑视!被你俯视,灵魂才能被坟墓之光刺穿,谦卑之火的烧灼才能洗刷罪恶。
当同时发生之时,在亡灵的俯视下,梦会流泪,刀锋会叹息,影子会愤怒,石头会歌唱,灵魂之光会拒绝黑暗──恐怖导致的人性腐烂。
2003年5月26日于北京家中

眼角挤进一道冤魂的目光,
那看不见的伤口,
很像一种突然被撕裂的思想,
用忐忑的声音讲述坟墓中的故事。
压抑了太久,
但那秘密的预谋仍然禁闭在谎言的堂皇之中。
伤痕累累的目光,
无法笔直地注视,
历尽无数曲折之后,
才能在黑暗里偶尔闪亮,
洞彻荒芜灵魂的角落。

一笔旧债埋葬在无辜的眼底,
犹如童年的习作压在抽屉尽头。
那一刻,
世界是一只无力自卫的羔羊,
被赤裸的太阳宰杀,
上帝也惊愕得无言以对,
只能默默流泪或叹息。
随之而来的是交易,
血迹被金钱打扫干净,
精神的毁灭点 缀著世纪末的盛大庆典。
而诚实和尊严、
母爱和怜悯,
是被剥了皮的尸体,
不断加入独裁权力的游行队伍,
庆典从血腥开始
到人肉筵席的杯盘狼藉结束。
世纪末的罪 恶和耻辱,
正在繁花似锦深处,
高呼“民族伟大复兴”的誓言,
哼唱F4的“酷毕”青春。

因SARS而清冷的皇城,
让人想起十四年前大恐怖下的空旷和荒芜;
而现在又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
也很象遗忘了鲜血的臃肿肉体。
虚幻的繁华、
轻浮的希望和盛 大的誓言,
如同掩盖新娘哭泣的面纱,
也遮住了残忍的春天。
死于收容所的年轻大学生,
你是否在地下见到了
十四年前的亡灵──
他们比你还要年轻。
富足而繁花的 广州,
不会在乎一个生命的突然蒸发,
正如华美而时髦的橱窗,
在目睹了一场比原始人的厮杀更原始的屠戮之后,
依然用霓虹灯和裸体衣架乔装打扮。
记忆,
被精致的无耻言说所切割,
巧舌如簧的飞沫从未停止过
喷吐著看不见的毒汁,
SARS病毒弥漫在空气之中,
天子脚下是惊惶失措的逃散。
二百年前,
林黛玉的美艳肺痨焚烧掉痴情,
贾宝玉疯癫的出走如同诗的碎片,
化为庄周梦蝶的翅膀,
纷纷扬扬;
二百年后,
SARS病毒封住了个体的肉体的咽喉,
政治SARS窒息了公共的精神的咽喉,
使一个民族无法自由呼吸,
延续了数个世纪的高烧干咳,
释放出无所不在的恐惧,
纤维化的肺部表征为面若桃花的死亡,
只 能靠喝婴儿汤来乞求长寿,
表演吃掉腐烂尸体的行为艺术,
与冠状病毒的飞舞争风斗艳。
早已不需要赤脚行走的土地上,
诗歌因没有怜悯而灭亡,
那些高耸的建筑和闪亮的五彩灯光,
是一块块无法融化的石头,
冰冷得冻住了唯一的温暖,
吸尽天下雨露的 贪婪使大地龟裂。
残暴浸透了沙石,
一场让无耻横行无际的洗劫,
宣告著一个民族在人性上的毁灭,
而长征火箭却悠闲地探索太空的文明,
还能兼职赚取国际市场的 利润。
那比强暴更令人绝望的罪恶,
偏偏发生在青春的庭院里,
一群组织严密而装备精良的土匪,
肆意践踏春天的萌芽。
有过人吃人的原始,
有过观赏人与兽殊死角斗的野 蛮,
有过几百万人被推进焚尸炉的现代灭绝人类强暴自己的姐妹,
是比原子弹更具破坏力的暴行。
没有萌芽便凋零,
没有果实便腐烂,
在一切还未到来之前,
一切就 被彻底毁灭。
六四之后,
亡灵的目光,
对于活下来的幸存者是一种考验──
不是建功立业的考验,
而是忏悔赎罪的考验。
亡灵的目光,
凝视你,
是为了被你凝视;
倾听你,
是为了被你倾听;
仰望你的在天之灵,
是为了接受你的俯视和蔑视!
被你俯视,
灵魂才能被坟墓之光刺穿,
谦卑之火的烧灼才能洗刷罪恶。
当同时发生之时,
在亡灵的俯视下,
梦会流泪,
刀锋会叹息,
影子会愤怒,
石头会歌唱,
灵魂之光会拒绝黑暗──
恐怖导致的人性腐烂。

2003年5月26日于北京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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